回忆迎考的日日夜夜
2015-09-26

作者:修理连 张国辉

  1977年我们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从77年10月到78年6月两次迎接高考的日日夜夜里,我竭尽全力拼搏,这是一段终身难忘的经历。
  我是上海五爱中学67届的初中毕业生,1966年十年动乱开始后我们就失学了。1969年4月在国家“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政策下,我被安排到黑龙江建设兵团三十四团武装一分队。1971年3月我调到团部演出队。74年演出队由脱产改为半脱产,我的关系又转到了团部的拖拉机修配厂,每年有几个月脱产演出,其余在工厂上班。
  77年我国恢复了高考制度的消息传来,知青中部分66、67届高中毕业生欢呼雀跃,这个消息燃起了他们求学的希望,但多数知青都没敢有此奢望,就连很多高中生也怕考不上而放弃了试一试的想法。我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心动,无奈的是对于我这个小学只读了五年(我读的是五年制小学),初二又没有读完的人来说考大学似乎太遥远了,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心动的是上大学太令人向往了,这是多少年来做梦也没敢想的事。76年修配厂有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厂里各车间的职工都推荐了我,但后来被人开了后门。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好的上学机会,既不要推荐也不需凭什么关系,却可能因为我的文化水平太差而错过。我真后悔浪费了十一年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伴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我度过了十几天,夜里经常为此而失眠。经过十多天的思索后,我终于决定要拼搏一下,是否能成功没有把握,但只要我努力了,即使考不上大学,以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主意一定我就开始行动起来。首先是要找教材,离开学校十多年了,谁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读书的机会,知青身边都没有教材,本地学生有教材但他们自己也要用,而且我需要的是从初三到高三整套的数理化教材,这是很难借全的。我想到有个表哥在黑龙江鹤岗市的教育部门工作,立即给他去信求援,信寄出后我每天都盼着回音,虽然我们都在黑龙江省,但交通很不方便,书信一个来回要十来天,在等回信的日子里,我感到每天都是那么的漫长,我经常到厂部去看有没有我的邮件,终于盼到了表哥给我寄来的一叠黑龙江省中学的数理化教材,此时已经是1977年10月了。
  自学的生活开始了。我计划每天工作8小时,学习8小时,休息8小时,但随着学习的进行越来越感到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时间怎么也不够用,后来不知不觉地除了每天8小时的工作和5、6小时的睡眠时间外,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到了学习上。早上不到5点就起了床,一直要学习到快8点了才到食堂买两个馒头啃着去上班。中午下班吃完饭就拿起了书本。晚上上床都在11点以后。对于白天的体力劳动而言,晚上的学习可以看成是一种休息;对于晚上的脑力劳动而言,白天的体力劳动也算是一种休息了。为了节省时间,我最大限度地减少与同事的交流,远处看到喜欢聊天的朋友走来我就绕道而行,这样我基本保证每天有9-10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星期天和节假日学习时间多达17-18小时。自学开始时我的文化知识只有初二的水平,下乡9年初二的东西也忘得很多,数学只记得因式分解,几何只会求证三角形是否全等,物理只学了些皮毛,化学根本就没有学过。学过的旧知识也没有时间再去复习了,要紧的是还有大量的新知识需要掌握。当历届高中毕业生开始全面复习学过的知识时,我还在背sinα、cosα的定义:对边比斜边、邻边比斜边呢。找来的黑龙江中学教材非常简单,数理化三门课程从初三到高三四年的教材用32K纸也只有二十公分那么厚,很不利于自学。
  在我学习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没有老师,一般的问题通过仔细地看书和反复推敲自己还可以解决,一旦遇到自己难以理解的内容就很麻烦了。我们修配厂的知青是来自于北京、上海和哈尔滨的初中生,文化基础都很差,还有一些当地的高中毕业生学习也很不扎实。我可以请教的老师是同在演出队的北京老高三的知青,他当时的单位在十二连。我们修配厂到十二连往返一次连同解答问题至少要两个小时,去请教问题需要耗用很多的时间。况且78年初他去上大学了,在我的记忆中专程去请教问题只有1、2次。当我遇到不容易理解的知识时主要依靠反复看定义、看例题,结合前面学过的知识理解新的内容。遇到一时无法理解的知识就先学其他的功课,过一会再来攻这个难题,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直到理解为止。学习中另一个问题是没有场地,上班前下班后宿舍里大家都在聊天、玩扑克,很难静下心来学习;清早和晚上同事们都要休息,你不能开着灯影响别人。秋天想到室外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可黑龙江农村的蚊子和一种叫小咬的飞虫成群的飞来,足以令你退避三舍;冬天就更不可能了,室外是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所以我主要的学习场地还是宿舍。宿舍里没有桌子凳子,只能以床铺为桌,包装箱为凳。有时宿舍里乱哄哄的,新知识学不进就只好暂时复习前几天学过的东西。我经常躲到车间里学习,但到了严冬,早晨和晚上车间里不开暖气,室温低到零下十几度,根本不适宜学习。我们修配厂有个发电车间,冬天很暖和,但噪音高达一百十几分贝,两人靠在一起讲话都听不清。那年严冬季节的早晚我耳朵里塞满了棉花,手里捧着书,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发电车间度过的。学习中还有一个问题:所有的物理、化学实验都没有条件做。我只好把书中介绍的实验步骤、实验现象和实验结果强记在心里。另外一个问题与学习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当时我在修配厂铜工组当组长,依靠初中学过的几何知识为团部浴室设计制造了一个立式锅炉,解决了团部附近几千人的洗澡问题,厂领导把我当技术骨干,他们对我不安心边疆建设是不很满意的,万一高考落榜,就会对自己的将来产生不利影响。同时我们修配厂一百来个青年中只有我一个人准备参加高考,自己也感到有些孤立。有些人自己不肯下工夫学习,对别人刻苦学习看不顺眼;还有一些人看你准备高考,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有冷嘲热讽的,有等你考不上大学看笑话的……我把这一切压力都化做了学习的动力,我只有背水一战,我想只要我考上了大学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77级的高考实际上是在当年年底进行的,那一次,我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五门总成绩只有二百六十多分。如果我的年龄小几岁也是可以录取某个高校的。可惜当时各个高校实际录取时对不同年龄的考生制定不同的录取分数线。我这个成绩是在预料之中的,学习的时间太短了,我确实感到我没有很好地掌握所学的知识,而且还有很多知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学。录取时,我正在上海探亲,听说我被录取在虎林附近的一所师范学校,可能是领导知道我不会满意这个结果或者不想让我走,就没有通知我。探亲结束后我又开始了新的学习,把没学完的东西继续学下去。现在回忆起来,我当时的学习是非常不扎实的,我所谓的学习只是看一遍课本,记一下定义,看懂例题后再做1、2个练习。当时我已经27岁,记忆力开始不如从前了,我可以做到的是多化工夫反反复复地学习以加深记忆。那时的学习资料很少,我主要就是依靠表哥给我寄来的那套教材,有一次好不容易借来了一本77年各省的数学考题汇编,匆匆忙忙还没看完一遍人家就来要了。
  在紧张的学习和工作中,日子过得飞快。78年7月又迎来了第二次高考,这对我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机会。修配厂根据团部的通知同意我脱产三天进行复习,我向一位已婚的北京知青借了房子,他上午上班时把我锁在里面,让我专心学习,他下班后打开锁让我出来,下午也是如此。当地的住房屋里没有厕所,我只有减少喝水来控制半天不上厕所。高考前一天的晚上为避免自己过于兴奋而失眠,我有意放松自己没有看书,我以前从不喝烧酒,那天破例喝了一两多想让自己睡得好些。虽然这一次比上一次多了几分把握,但有些内容还是来不及学。我的语文停留十几年前的水平,我的政治是在考前十多天,每天花两三个钟头,硬是把厚厚的一本资料背下来的。最有意思的是有机化学,我来不及学习,原来是准备放弃的,但第一天考完政治后偶然遇到一个团部中学任教的老师,听说有机化学一般只考命名方面的知识,我回宿舍后立即背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正好考到这方面的内容,给我增加了15分的考分。
  78年的高考终于结束了,这一次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实际水平,五门课满分是500分,录取分数线是320分,我考了356分,平均每门成绩71.2分,没有一门成绩不及格,成绩排农场理工科第二名。我被大连轻工业学院录取了。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我体会到只要树立一个明确的目标,排除生活条件、外部环境、个人情绪等各种干扰,不断地奋斗,每个人都能够获得成功。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来改变,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来创造。
  最后,我向在迎接高考的日子里所有帮助过我的人表示深深的谢意!

[张国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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