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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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友雨格格
2014-12-07

  格格是我的好朋友,她去了国外,几十年失去了联系。为了怀念那段友谊,也为了纪念格格,我用了她的小名写了这篇回忆。
                   大院里的旧时光
  格格是满族人,从小体弱多病,而且爱哭,所以同学们在她的小名前加了个雨字。为此,她变成了雨格格。从小我俩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每天上学前我都会背起书包去她家等她。格格从小爱美,背上书包还要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后才肯随我走出家门。
  格格很傻,傻得可爱。那时我们上学带饭,饭盒里清一色高梁米饭、玉米面大饼子。因为体弱多病,她娘给她的饭盒里通常都是白米饭外加炒的小菜。每当中午打开饭盒时,我们就会看着她的饭菜馋得流口水,这时她就会傻乎乎地用她的白米饭换同学的玉米面大饼子吃。这件事也不知后来怎么被她娘知道了,据说格格被娘狠狠骂了一次。从此,她再也不敢和同学换饭吃了。大院里格格的家规很严。比如吃菜只能吃自己就近的地方,不能筷子满天飞;还比如她家兄弟姐妹做错事会自动罚跪。据说她家祖上曾是朝廷大官,也不知犯了啥罪沦落为百姓。
小时候,我们一大帮小朋友写完作业可以在外边疯玩,很久不回家。格格可不行,她回家晚了会受罚的,她妈妈更不允许她和半大小子玩,说站要有站样,坐要有坐样。格格很少唱歌跳舞,也很少和男同学说话。但她学习好,尤其是语文好。课堂上她的作文常常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来读。
  她话语不多,文文静静,一双大眼晴忽闪忽闪地似乎时时都在想心事。连我这最好的朋友也不知她的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点儿啥。
  1969年,随着上山下乡运动的兴起,面临着毕业的方向选择了。我们那时是“四个面向”,就是:参军、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工厂、还有插队。同学们大部分都报名去了兵团,也有留工厂的名额,格格就是其中一个。因为她身体弱,学校研究决定,将一个工厂名额给了她。可是看到好朋友都报名去了兵团,她忍不住了。她到学校找了班主任老师,到底将钟表厂那个名额给了别的同学。她和我们大院的五个人,还有我们班级的十六个人一起去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
                  奔赴边疆的日子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1969年8月18日。我们大院里五个同学一清早上了格格父亲的大车,将行李和我们五个人一起拉到了三棵树火车站。车站外,人山人海全部都是来送行的家长和同学。我们很快上了专列。火车刚一开动格格就开始下雨,她这一哭大院里同赴兵团的伙伴我们也都忍不住一起哭起来。送行的家长,我一同学的父亲边追火车边哭,边叫着同学的名字。那一幕至今仍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难以忘怀。
  火车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运行,大约是上午10点左右到了虎林火车站。同学们排成两队,听领队读名单,被叫到的出列。我们班十六个人被分在了六个连队,我和格格分到了一个连队。
我们分到一个生产连队,离团部二十里地。那时连里没电,宿舍里点的都是煤油灯。第一夜在格格的哭声带领下我们集体大哭。我想格格一定是后悔了她的冲动决定,本来能够留工厂,现在却要同我们受这种罪。白天一个  北京知青排长带领我们新兵到地里去翻麦子。野地里有花有草,工作没有定额,倒也蛮开心的。但是到了晚上煤油灯一点,又有蚊子咬,就想家了。一天晚上,大家都到老职工家串门去了,宿舍里就剩我和格格两人。不久连长来宿舍了,一看整个宿舍就我们两人在。连长问格格:你在看什么书啊?格格回答说医学书。连长问:你很喜欢医学?格格答是的。连长说:为什么不到老职工家里去玩?格格说,去了更想家,想妹妹,想妈妈。说着,她居然哭了起来。连长忙说:别哭别哭。看你瘦瘦弱弱的,有机会让你学医去,咱卫生室正缺卫生员呢。本以为那是连长安慰格格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格格被叫到连部。连长通知她第二天去团部红医班报到,时间半年。那半年格格离开了我们,在团部学习。但每隔两个星期她都会步行二十里路回来看我们。
  半年以后,格格学习期满,她和另外一个北京知青分回了我们连队卫生室,当上了医生。她只干了三个月的农活,是我们学校的一大批同学中最早跳出农工行列的一员。
格格工作很尽职,对战友们很关心。卫生室五个医生中她是最受大家欢迎的。有时候个别战友干活累了,想泡泡病号休息一天,就称胃痛。格格对我说她明明就知道是假的,但她照样去伙房通知病号饭,开好一天的病假条,亲手将病号饭端到床头。装病的战友不好意思了,第二天一早快点去上工了。可是碰到真有病的战友,她宁愿得罪连长也坚持原则让战友们得到休息。
那一年“水中捞麦”,连里组织大会战,大家站在齐腰的水中捞麦子。天下着雨,北方的夏末天阴冷阴冷的,这可苦了那些来月经的战友。通常是,我们睡的大通铺上一来都来,传染病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病假条好让连长恼火。那一天我看见连长和格格大吵。连长说:“这是战斗减员,你懂不懂?会战期间你开什么病假条?轻伤不下火线你懂不懂?”格格说:“战斗减员我懂,轻伤不下火线我也懂,但我也得坚持我的原则。那就是,女战士月经期间,调干不调湿,调近不调远,调轻不调重。这些文件连长你要不要再看看?”连长气得拂袖而去。但是连长气归气,对格格的工作还是认可的。
  我们连队大,人口多,除了给我们看常见病、多发病外,接生也是格格的重要任务。因为卫生室五个医生就她一个是女的,接生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她的身上。往往当我们都熟睡之时,她被人叫去看病或接生。在边疆的寒冬或初夏都会看到格格瘦弱的身影,背着药箱,手里举着小马灯,穿行在我们连队的各家各户。我时常感到她肩上的担子也远不比我们扛麻袋的轻松。
但是,从心里我们都希望她少看病、多接生。为啥?因为她每次接生回来我们都能够吃上几个热乎乎的煮鸡蛋。要知道那年代,吃上个鸡蛋是多么不容易呀。格格善良,接生人家送她的煮鸡蛋舍不得自己吃,每次都是带回来和宿舍人共享。
  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上,我睡得正香,突然被格格弄醒。她拿出个花布包,里面装着十多个热乎乎的煮鸡蛋。格格说你快起来吃,这是刘副连长送我的。原来,格格晚上被叫走就是到他家接生的。刘副连长老婆是从湖南来的,年轻又漂亮。她是初产妇,宫口开得慢,宫缩时间短,产程慢。格格在她家陪了整整一夜才接好了一个儿子。格格说,那老婆嗲嗲的,一定让那副连长陪着她痛。她半躺在床上,叫那副连长坐在她身后,肚子一痛她就伸出双手死命紧抓那副连长的双耳。格格正对那副连长,产妇一抓双耳,副连长痛得紧锁双眉,嘴也痛得扭歪。那神态,那表情……格格讲得绘声绘色,学得惟妙惟肖。宿舍人都醒了,大家听得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来兵团那么久了,宿舍里第一次传出我们那么开心爽朗的大笑声。
                  别样的恋情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有消息灵通人士传出讯息,说卫生室的负责人Z医生对格格有好感,在追求格格。我听了吓一跳。Z比格格大三岁,上海66届的,他不是格格喜欢的类型啊。那一年我和格格都才二十一岁,再说格格小心眼里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去读书,或者去深造。她怎么可能谈恋爱呢?慌忙跑去问格格,求证一下。格格说Z工作认真,人品也不错。但是他性格太内向,人太木纳。她对他没感觉,谈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不久又传出Z医生回上海探亲在哈尔滨换车时顺便到了格格家。他居然管格格爸爸叫“爸”,管格格妈妈叫“妈”。这件事让格格对Z相当恼火。格格对我说,她对Z没感觉,手都没拉过,他怎么可以这样叫?格格说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争取去读书。
  其实连里有不少男青年对格格有好感。每当她在卫生室值班的日子,吃过晚饭卫生室里就会有好多男知青都患“胃痛”,包括那几个北京总后来的高干知青和一些文化水平高的老高三。可是格格有点清高,一般男知青不入她的法眼。我想格格从小听惯了娘的话,她可能是怕和大小子玩,回家探亲会被罚跪。
  想到我和朋友的友谊,我给自己打打气。一天中午我去卫生室找了Z医生。我说:Z,我今天做个不受欢迎的使者。格格她不喜欢你,她说对你没感觉,你还是放弃她另做打算吧。没想到Z说:我知道格格对我没感觉,但我对她有感觉。她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会永远喜欢她。你请回吧。
  我将这话告诉了格格,她听后默然不语,然后说,看来得调动一下了。我当时还听不明白。不久,据说是因为工作需要,格格调到了另一个连队。又不久,Z上了大学,是设在哈尔滨的兵团医学院,就在我们从小居住的城市里。虽然格格不在,Z仍每星期都到格格家里去。类似买煤、买粮、买柴等重体力活他都承包。格格的爸妈非常喜欢Z,有细粮、有好菜都要留着Z到了才吃。可怜Z在走“曲线救国”的道路,用心良苦。
  Z是格格认识的,但是那三年又似乎是她父母包办的。我们大院里都知道格格有男朋友了,因为Z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我们大院里。Z不是和格格在谈恋爱,他是恋上了格格的家。格格的爸妈,包括弟弟妹妹都喜欢这个上海的大哥哥。
  正当Z在格格家买煤、劈柴大做贡献的时候,格格这里却出现了状况。格格调到了新连队的卫生室,工作认真,服务态度好,深受连里家属和职工的好评。卫生室和连部仅一墙之隔,连长和指导员对格格很器重,正在培养她加入党组织。她身兼双职,卫生员兼文书,同时任团支部组织委员。连里有一和格格差不多时间调来的知青小×,也是团支委,当时任宣传委员。大家下了班,晚饭后讨论团支部工作常常争论到深夜,饿了就会在卫生室电炉上用小炉下一点挂面吃。格格怕脏,见到捅炉子经常发愁。可只要小×到卫生室,头一件事必会帮她捅透炉子。格格怕到井台去拎水,天冷井台太滑。小×时时帮她将桶里水拎满足,时时关嘱她注意身体,按时服药,还特地让家人从上海寄来当时并不多见的补血药鹿尾巴精。一直以来格格都是给别人看病,关心照顾着别人,突然有了这种被别人关怀照顾的日子,着实让格格分外感动。也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友情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爱情。爱是没有理由的,那种心有灵犀的情感不存在是谁先追求谁的。总之是格格开始恋爱了。可格格是“有男朋友”的,连里人知道,小×也心知肚明。尽管格格并不爱Z,但是谁也不能否认Z的存在,再和小×相爱在那个年代就被视为是不道德的。格格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开始了一场苦涩的爱。别人谈恋爱是甜蜜的,可格格却终日以泪洗面。1.65米的身高,只41公斤。白天要撑着工作,夜里就一夜流泪到天明。终于有一天格格撑不下去了,她写信将自已的状况告诉了正在哈读书的Z。这下子Z可不木讷了。他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先是给团卫生队队长写信反映了格格的情况,然后再到格格家里告诉了她父母,并当场失声痛哭。这下子格格可是捅了马蜂窝。先是连队指导员找格格谈话,再然后是卫生队队长谈话。因为Z是农场培养的大学生,毕业了还要回农场工作,所以队长就格外关心Z的个人问题。再然后格格家里的电报一封接一封。在如此重压下,格格被迫动身返哈,她要回去和父母有个交待。
  父母毕竟是父母。看到女儿那瘦瘦弱弱的可怜样,格格免于罚跪,但是前提是再不能和小×有任何来往。一场苦涩的恋情就快要终结了。小×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格格家里,他想争取最后一博。那一夜在格格家的小屋里两人相对而泣。半夜里,上夜班的父亲不放心女儿冒着寒风回家来了。爸爸叫出格格只说了几句话。他说,Z是个好孩子,你当姐姐的要为弟妹做个好榜样。我们做的都是为你好,你不能让父母太操心了。格格望着父亲寒风中离去的背影泪如雨下。是呀,身为女儿不能不孝,决定已经有了。第二天晚上小×离开了格格家返回上海。分别时他在格格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以泪水开始的恋情,又在泪水中结束。那天格格和小×的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久开始了返城大潮。Z走了,小×走了,格格走了,离开了那片令她伤心的黑土地。如今我用生涩的笔写出了格格的故事。我只是想说,爱并没有罪,爱应该是美好的。只不过时代不同人们的理解不同而已。
  随着后知青时代各种纪念活动的兴起,同学、战友常常聚会。同学们在聚会时常常想起格格。有同学对我说,你去寻找格格,找到了我们一定将当年送给她的那个“雨”字拿掉,让她做个开心的格格,再也不用下雨流泪了。让她开开心心地过余下的日子。
  好怀念你,我的好友——雨格格。
  我想借用一个战友的话,作为结束语:
  几十年后的今天,当知青们在一起聚会或聊天时,经常会谈起当年你我她的往事,有许多仍然没有能揭开当年分手的谜,有许多微有丝痛的隐私会使她们马上避开当年情侣的话题。岁月过去了,历史还在继续。当年的知青开始步入夕阳的门坎,金色的阳光斜照在知青们走过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斜照着知青们曾经婀娜多姿的身影。

[娄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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