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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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3-02
大荒行草(之十六 )——尽管不是打击[李连友]
15-03-02
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五)[沈月妹]
15-02-16
大荒行草(之十五 )——不再是打击了[李连友]
15-02-16
大荒行草(之十四)——货运场灯光刺眼[李连友]
15-02-16
大荒行草(之十三)——酣醇香洌的热酒[李连友]
15-02-12
大荒行草(之十二)——难忘音容[李连友]
15-02-12
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四)[沈月妹]
15-02-11
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三 )[沈月妹]
15-02-11
大荒行草(之十一)——家书一则[李连友]
15-02-03
大荒行草(之十)——心画的月夜[李连友]
15-02-03
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二)[沈月妹]
15-02-03
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一)[沈月妹]
15-01-31
大荒行草(之九)——荒唐愚笨的事[李连友]
15-01-27
大荒行草(之八)——艰难的秋收[李连友]
15-01-27
大荒行草(之七)——学做庄稼好手[李连友]
15-01-23
大荒行草(之六)——野猪的故事[李连友]
15-01-22
大荒行草(之五)——与狼遭遇[李连友]
15-01-16
大荒行草(之四)——万里昨日已沧桑[李连友]
15-01-16
大荒行草(之三)——惊梦回萦[李连友]
15-01-11
大荒行草(之二)——恋恋不舍离京去[李连友]
15-01-08
能赶马车的女生[拜紫鸾]
13-11-19
捞粥记[蔡小俊]
13-10-06
小红马和大傻瓜[刘长青]
13-09-26
往事的印记 [夏积民]
13-07-02
窑厂百日[蔡小俊]
11-02-26
夜宿完达山[蔡小俊]
11-02-26
与狼同行[蔡小俊]
11-02-26
月亮宝石[蔡小俊]
11-02-26
大荒行草(之七)——学做庄稼好手
2015-01-23

作者:八连 李连友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是在原来国营农场的基础上组建的,虽然农业机械化生产水平在全国最高,可还是农村、农业的范围;虽然是国营农场的职工,可还得区分出贫农、下中农、中农、富农、地主什么的成分来。知识青年既然到了农村,就要尽快地向当地农民(尽管他们被称为农场老职工)靠拢,和他们打成一片。当时我们确实像毛主席所说的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应当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有人追求形似——剃光头,卷“蛤蟆头”抽,学着说当地的主流口音山东话,并且“奶奶个×”不离口。有的人为偷懒找借口,背心上的汗碱圈儿一个连着一个,袜子脱下来能戳在地上,气味极其难闻,还说是“你看老贫农谁谁谁就是这样”……
  下班以后,几乎所有的知青都会到自己班组的贫下中农的家里去,了解连队的运动开展情况,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听听他们对自己表现的意见,打听一些农活儿的干法,等等。当然,还能“蹭”些鸡蛋什么的好吃的东西呢。
  有人追求神似——在学习发言、开会批判、待人接物等活动中,好恶与立场观点都与贫下中农保持一致,很受贫下中农的欢迎。有的老贫农家里有困难了,他们就很着急,想尽办法去帮助。有个贫农成分的职工,妻子去世几年了,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家里地里难免照顾不过来。有个女知青就常常去帮忙,十分同情,后来让人看出她居然有想嫁给人家的意思了……
  不论神似,还是形似,农活必需得拿得起来,干得是那么回事儿,贫下中农才能认可。
  我高中的同学吴玉森是六八年冬到机务队的,分到一台康拜因(联合收割机的俄语音译)上。这台机器很破旧,故障很多,工作效率不高,一直是机务队的心病。他翻看了许多材料,详细地向车长了解机器状况,向连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就在连队里对这台机器进行大修,即把机器的全部零件都拆卸下来,逐件检查修理,再按图纸的要求组装起来。这个建议招来许多老机务队员的非议,认为是胡来,因为当时机器的小修以上项目必须到团修配厂进行。不少的知青也有看法,认为是出风头。然而,在连队的支持下,吴玉森硬是干了起来。那台康拜因是绿色的,在农具场的雪地里,非常醒目。每天从早到晚,老远就能看见他在机器的旁边忙碌着。不几天,除了康拜因的铁皮没有掀下来,所有的零部件都卸下,整齐有序地摆了一大片。他对照着图纸,一件一件的检查,不合格的就挑出来送团修配厂修理。从冰天雪地,到草木葱茏,终于干成了在别人眼里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件事,不仅赢得了全连贫下中农的赞许,就是团里、师里,乃至兵团战士报都宣传了他的事迹。
  他倒是说得轻巧:“咱不是弄明白它是怎么回事了么……”确实,别看他刚到机务队,可往后他要是谈些对机械方面的看法,没人敢小瞧。
  六九年春天,我当了统计员。农场连队的统计,除去要做各种统计工作外,还要安排劳力、畜力、带着农工或者家属下地干活。
  春播以后,谷子出苗儿了,就要进行第一遍锄草并定苗儿。所谓定苗儿,就是在一垄地里按一定的尺寸留下一颗谷子苗儿。这个活儿要早动手,否则草长起来以后,就找不到谷子苗儿了。这时的谷子苗儿刚长出两三片叶尖儿,也就两厘米左右,而满地的杂草也是这么大小。
  定苗儿的头一天,副连长带着我先到地里看情况。到了地里,我傻眼了——满地绿茸茸、密麻麻的,都是小草芽儿——谁是谷子、谁是杂草?副连长让我往远处看,仔细地分辨满地的绿色。我忽然看出来,在这辽阔均匀的嫩绿当中,有一趟趟笔直的闪烁光亮的绿色,与众绿色不同。副连长的手沿着其中一趟亮绿指到了脚底下,蹲下身子,拔起两棵苗儿递给我:“你看看,一样么?”我接过来分辨着,一个圆一个扁,一个有细细的绒毛儿,一个没有……副连长笑起来:“圆的是谷子,扁的是稗草。”他站起身子:“你给我找出一棵谷子苗儿!”
  我蹲在那儿,眼睛几乎贴到地面,看看哪一棵是圆的,哪一棵有绒毛儿。扶了几遍眼镜儿,憋得“呼哧呼哧”的,终于在密密的草绿中发现一棵谷子苗儿!接着又一棵……等我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全绿了,绿色中间一颗一颗的金星儿飞来飞去,头也昏沉沉的了……不一会儿,腿肚子发麻,脚面脚心上就像许多针在扎一样……
  副连长哈哈大笑,一连声地说着“不赖,不赖”。忽然他带着一种很特殊的口气对我说:“你知道吗,你们没来之前,连里也是年年按照上面的要求,种谷子当马草,就是人手少,管不过来,每年都只是把草打回去,哪里有几棵真正的谷子呀!这回你们来了,咱们连的几十头牲口就要吃上真正的谷草啦!”一下子,我感到肩上的压力很重很重……
  第二天,我带几十号知青来除草定苗儿时,除去集体讲讲以外,还满地里挨着个儿地说,东跑西颠,蹲下站起,弄得满身大汗,口干舌燥。虽然看着蹲在那儿,不像重活儿,可是一天下来,尽管平均每人没有锄两分地,我们却都累得腰酸背痛,头晕脑胀,眼睛发黑。
  那年的谷子地,我们只锄了一遍,可十来天以后就看出明显的效果来了,谷子苗儿长得粗壮挺拔,黑绿油亮,一行行的整整齐齐,像一支部队一样。凡是路过这块地的老职工,无不笑容满面,不光在地里称赞,回家后还要见人就夸呢……
  我还学会一手技术要求很高的活儿——打茓子(音学,用芦苇或秫秸编织成的又窄又长的席子,把它一圈一圈地向上盘绕成大圈,就成了粮囤)。
  六八年麦收临近的时候,我们班就固定在场院干活儿,在粮库保管员的指挥下,为麦子登场作准备。这是一块水泥场,有三亩地大小。北边是座种子库,堆放着不多的小麦种子,还有场院所需的扫帚、木锨等杂物。水泥场东边是两块土场,用来晾晒种子。土场上有很高很大的草棚,里面有两三个粮囤,存放着去年剩下的粮食。准备工作主要是整理合并粮囤,把场院的空间腾得越大越好,准备新粮登场。别看说是“不多的”、“剩下的”,其实哪个囤的粮食也得有好几吨,甚至十几吨。当时场院上的活儿,除去扬场用机器以外,都是体力劳动。光凭一个班(其中有一多半女知青)的力量干好这些活,还真不轻松。
  刚干了三四天,粮库保管员外出开会,我们的班长就成了指挥。他安排大家漫扫场院、归置农具,工间学习毛主席语录,而且连学习带聊天,时间显得特别长。我们就纳闷儿了:这么干净的场院为什么扫起来没结没完?为什么学起来没结没完?班长是不是想偷懒……有人拐弯抹角地问起了班长,班长憨憨地笑着摇头:“我知道应该接着倒粮食,可咱们这些人里边,没人会打茓子呀!”我问班长:“您是老职工,怎么能不会呢?”他说:“那可是技术,咱们连里真没有几个人会打,要是打歪了、打垮了,大伙儿的麻袋不是白扛啦!”
  我把语录本儿一揣,向那个新打的半截儿粮囤走去:“我试试怎么样?”班长大声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保管员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出了岔子,我可受不了他发火!”我爬上了粮囤:“我先打两圈儿,你们都在底下帮着看看,哪个地方歪了,我就往里收收,就你们几个背麻袋,速度能快到哪去,慢工还不出好活?ˋ从战争学习战争嘛ˊ。”我又指着一个老职工说:“老李你上来,帮我打下手吧。”——刚到连里的时候,连队领导介绍“阶级斗争”情况的时候说过,老李说是贫下中农出身,可有些历史情况没有搞清楚,属于被监管之列。因此,他得早请示、晚汇报,只许老老实实地干活。在场院干活的这几天,我听他说过会打茓子的事儿,问他为什么不上去打,他低着脑袋不吭气了。今天把他叫到粮囤上帮忙,我心里就有底了……
  打茓子看着简单,可真是上来抖楞起茓子捆儿,锋利的席蔑儿就把我的手指划破,鲜红的血珠儿一个接着一个地冒了出来。这只手还敢不敢划拉开粮食把茓子插下去?这只手还敢不敢再抖楞开第二捆茓子?真的让那个被监管分子看北京知青的笑话……只有一瞬间的工夫,我嘬干手指上的血珠儿,沿着囤边儿深深地扒开一把麦子,用力把茓子头儿插了下去——我觉得无名指可能又被扎破了……一捆茓子没有打完,我觉得腰腿就酸痛得不得了,两脚踩在深深的麦子里显得磕磕绊绊,有时老李用木锨豁喇过来的麦粒子,粘在脖子和后脊梁的汗水上,都胡拉不过来……一会儿要看看囤里囤外是不是一个圈儿里,一会儿要比量比量每一圈茓子是不是都长起一样高,还要随时掌握茓子放开的松紧度是不是一样……虽然十来个人都只背着小半麻袋麦子入囤,可我还是觉得麦子像是铺天盖地一样的倾倒下来,简直招架不住……差不多每个人走下跳板以后都会仔细地打量一下粮囤的歪斜,差不多每个人都说着同一句话:“还成!还成!”就连囤上的老李(其实他可能比我还紧张)也小声地对我说着:“没问题,没问题……”
  中午收工的时候,这个直径五米的粮囤长起了一米多高。我从粮囤上下来的时候,觉得像站不住了。大家相互簇拥着上食堂吃饭去,我看见大棚里,老李还围着粮囤转悠,上上下下地打量。班长笑着说:“他怕出点事儿,又给批斗会凑上材料了!你可真是革命生产两不误啊……”
  下午照样接着干,到晚上收工时,粮囤已经快接近大棚的梁柁了。落照的光辉斜射进大棚,我和大家仰望着高大敦实的粮囤,心里充满了稳稳当当的喜悦……

  没有二年,知识青年就成了连队生产的绝对主力和骨干。从大田到场院,从农业到基建、到畜牧后勤,从机械机务到中小学校,从编排文艺节目到种试验田,到处都显见着知识青年的青春活力。当年郭颂唱的《我爱这些年轻人》,赞扬的就是我们的这个过程:“想起了那年七八月,这些孩子下乡来,放下行李就下地,二尺半的镰刀还抡不开。可是如今那,扶大犁,赶大车,劈山治水抗旱灾,发明创造巧实验,连咱这老农都喝彩!”

                          写于2002年3月7日 

[李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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