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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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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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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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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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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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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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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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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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22
大荒行草(之五)——与狼遭遇[李连友]
15-01-16
大荒行草(之四)——万里昨日已沧桑[李连友]
15-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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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行草(之八)——艰难的秋收
2015-01-27

作者:八连 李连友

  农活,概括说就是“春种秋收”四个字,却要三百六十五天,一年忙到头。天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可是在所有的农活里,我最怕的就是秋收割大豆。
  秋收消耗的时间最长,一般的年景里是从九月中旬开始,到十二月上中旬完成绝大部分各种活路。要是赶上风雪来得早的灾年,到第二年的开春还收不回全部的粮食呢。秋收的工作非常繁多,包括割大豆、掰苞米、脱谷、粮食晾晒、入库、交粮、收菜、备足饲料、房屋过冬前的保暖修缮等等。在风调雨顺的年份里,秋收基本上可以按部就班地从容进行,可是在雪灾之年,常常顾头不顾腚,忙得焦头烂额。整个秋收过程中,除去脱谷、运输能用上机器以外,都要靠人工体力拿下。
  割大豆,是重中之重,苦中之苦。
  用收割机割大豆,收割台不可能贴着地皮走,割茬上至少要剩下两个甚至三四个豆荚,俗称“猫耳朵”,浪费实在太大。所以我们在的那些年,基本上不用机器割大豆,美其名曰“小镰刀战胜机械化”。
  手工割大豆的滋味儿很不好受,整天弯着腰,整天半蹲着,胡拉豆棵的手上扎的净是刺儿,握着镰刀的手上磨的净是血泡。九月刚开始割豆子的时候,成群的蚊子围着人没脑袋没屁股地叮咬。十月以后寒流来了,冻手冻脚,风吹到脸上就像刀拉一样。割一天大豆下来,不管男女老少,眼皮肿肿的,脸面都变了形,不论看谁,脸上都看不到所谓“春华秋实”的丰收喜悦神情。
  快手一天能割四亩来地,慢的只能割一亩,大部分人一天也就二亩多地。我的腰在上学的时候受过伤,弯上两三分钟就疼得不行,坚持不住了。因此,我割得最慢,在全连排在倒数最后几名里边。
  侥幸的是,我是连队的统计员,要给每个人计算工作量,所以没有硬性定额,每天真正割豆子的时间也就半天。就是这样,腰上已经没有一点儿能够拉动两条腿的力气了,差不多天天我得走在最后。就是今天我回忆起那种劳动的时候,我的腰还情不自禁得隐隐作痛。
  秋收的每一天都要咬牙撑着,为的是让人家贫下中农看着,为的是证明自己在认真地接受他们的再教育,为的是证明革命庄稼双丰收,为的是表现出老大哥(自己在知青中属于岁数大的)应当有的姿态……即使有的时候要搬着腿才能爬到床上去,也不敢请假休息。有一次,在一块当年才开垦出来的地里割豆子,豆子又稀又矮,地面高高低低,坑洼不平,我的腰越发不给劲,两条腿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忽然被地里一块残留的树根绊倒了,膝盖一下子撞倒镰刀上——别看割豆子不快,可是割起人来,连单裤棉裤带皮肉,一起都割破了……
  割躺下的豆子,得一趟趟地积成小莆子,再由小莆子积成大堆,这样机器脱谷才方便些。可是经常是刚刚积成大堆,大雪就铺天盖地的下起来。
  这时候脱谷,先得把豆子从厚厚的冰雪里扒出来,再扔进机器里脱粒。一霎时,雪末子和着灰土、豆秸渣滓喷溅出来,顺着脖领子灌进棉袄里,眼睛睁不开,气喘不上来,满嘴里牙碜。人们咬紧牙关,一叉子一叉子飞快地挑起豆子喂进机器,可是机器的性能不好,吞吐不下过量的豆子,一会儿就堵死了。机务人员摘下手套排除故障,一点一点儿地掏,用不几分钟手就冻僵了。而农工们,也冻得嘶嘶哈哈的,原地跳着。一个班次下来,当人们灰头土脸,呲着一口白牙往回走的时候,有时连两吨豆子也脱不出来。
  夜班脱谷的场景更是悲壮,灰茫茫的雪原上,只能看见拖拉机大灯照着豆堆和机器的尘土飞扬的轮廓,只能听见机器的轰响,就再也看不清什么、听不见什么了。要是出了故障,就只能看见一盏灯亮,偶尔一两声扳子撞击的声音,其余全是一片死死的沉静,不论在场院上,还是在田野里,都是这样。
  我最怕到脱谷的地方去,最怕看见那些干活的人,因为冰天雪地里,看不清蒙在灰土里的他们,看不清土偶一样的人们有任何一点点儿情绪……
一九七一年,是一个不平常的年份。
  五月中旬,师里向我们连队(我们三十四团八连是兵团的先进连队)派来了“四好初评”试点工作组。此前每年的四好初评,只是开上两个大会、各班组讨论讨论就结束了。而这一年为了突出“林副统帅”的最大政治,“四好初评”要正正经经地搞一回。工作组宣布了半个多月的安排,大会接着小会,除去做饭的、喂牲口的,几乎全连停产了。
  五月中下旬是田间管理的关键时节,要是这时不把杂草消灭在萌芽状态,刚刚钻出土的各种庄稼小苗儿就会被疯长起来的杂草淹没,造成严重减产甚至绝产。连队干部、贫下中农和知识青年,都向工作组提出了这个严重的问题。然而工作组抡起“政治第一”、“突出政治”、“批判单纯军事观点”、“批判唯生产力论”等大棒,把大家的意见当成“两条路线斗争”的新动向,当成了“四好初评”中大批判阶段的活靶子,而且提出了“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的臭名昭著的口号。
  其结果可想而知。秋收时,地里全是草,矮的齐腰,高的没人,而豆子、玉米或者谷子等等,统统是不容易找见了。看着无边无际的荒草,看着绝收的庄稼,谁也没心思干活,随处可见迷茫、不解和怨恨的目光。当然也有偷着乐的,因为这回割豆子省劲儿了,基本不用哈腰,而且你要是蹲在那儿或者躺在那儿歇着,有深草挡着也不怕干部发现。
  然而这年秋收给我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寒凉风里、荒草深处仨一群俩一伙、高一声低一声的议论——“北京取消国庆游行了”、“林彪出事了”、“上山下乡是变相失业”——刚探亲回来的知青带回了消息......
  当时人们疲惫身躯上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现在回忆,那是知情运动的转折点。



                        写于2002年3月17日

[李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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