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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大救灾(上集)
2016-04-17

作者:八连 姜兆海

  一列高速蒸汽列车在中原大地上风驰电掣发地飞驰着,机车高吼,恨不能长上翅膀飞起来快速向前。列车的目的地——河南驻马店。这是1975年8月初,中国河南省发生了一起历史上罕见的千年大水灾。灾情大大超出了1937年国民党在花园口扒开黄河的大灾难。这次大水灾主要是受太平洋3号台风影响。使河南上空形成强大的落水云系。
  8月4号在狂风暴雨中,人们看到有很多大树被雷电劈断烧焦,或被拦腰折断,居民的房顶被狂风掀翻。屋墙被暴雨淋塌。天边的雷雨和刺眼的闪电把暴雨中的村庄撕扯的丝丝缕缕,凄惨恐怖。暴雨使驻马店地区九县一镇成了一片汪洋泽国,水深达到3.7米。26座水库垮塌,400万群众被围困,30万头大牲畜被冲走。20几万人死亡(水库决堤在水患下游,被捞出死尸10万多具,后因疫情、缺粮,又亡死14万人)。经济损失达到近35亿(在当时这些损失可是大数字了)。这次水患共有29个县市遭灾,1000万人遭受损失。降雨量创造了亚洲大陆有气象记录之最。特别是遂平县的扳桥水库,因为那个年代农业学大寨,要保护水资源,板桥水库的水一直保持在最高水线,当暴雨来临时,库闸常年不用,已打不开了。加上快速上升的洪水,没用多少时间就造成大堤垮塌。9米高的水头铺天盖地冲了下来,人们还在午夜拂晓甜蜜的憨睡之中。可怜,库下区的几个公社无一幸免。上万人死于黎明前的决堤(多年以后才知道,这次水灾占世界科技十大灾难之首)。
  党中央从北京军区、南京军区以及全国的各大军区部队、北海舰队、东海舰队以及空军,调取了大批的人员、机械,从陆空快速集结。海军从上海入海口进入淮河,再到河南。可想而之,水患如果不是特别大,海军的炮艇是绝对开不到河南境内的。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救灾部队涌向了河南。时间就是生命,快!快!快!
  我那时下乡在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师三十四团八连机务排任驾驶员。兵团隶属于人民解放军序列,是一只军政合一、军民合一的准军式化组织。因此,国家紧急救灾任务自然也就落在我们的头上。特别是在那个年代,国家贫穷,外来势力的封锁,国家遇到大的灾难往往都是保密的。
  兵团司令部下了死命令: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必须在1975年10月1日之前赶到河南驻马店地区。如有延误一律严肃处理。时间就是命令,我们建设兵团的任务是,灾后帮助灾民种上冬小麦。当时我们兵团的农业机械化程度在全国是最高的。
  团里接到师里任务时距10月1日不足十天的时间了。团里要想尽快组建起一支救灾机耕队也是紧张的,要从各连队挑选人员,还要带上全部大型农机具。如:各式型号的轻耙、重耙、播种机械。上级指示:为了减少灾区的困难,从食品、油盐、酱醋,甚至到柴火都要自己筹集带齐。几天后,机耕队组建完毕,由高春坡(现役军人)任教导员,孙秀德任队长,十四连的刘XX(记不清姓名了)任副队长。这3人为临时党支部。
  9月25日团长、政委、参谋长在虎林招待所为我们践行。席间首长一一向我们敬酒,团长说:你们凯旋那天,也就是胜利之日,我亲自迎接你们。为你们接风洗尘。首长的话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心里都热乎乎的,真有一种壮士上战场,马革裹尸还,誓死如归的感觉。
  列车徐徐开动了,我们带着团首长的希望,带着我们兵团战士的温暖出征了。长长的列车像一条巨龙,从头看不见尾,因为是军列,全是大闷罐,我团分了两节车厢,一节装生活用品,一节拉人。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们就要在这狭小的车皮里度过几天的行程了。
  在黑龙江境内,铁路局是不把我们按救灾部队看待的,用他们某站长的话说:不就是以前的农场吗?“我们走了两天两夜也没能走出黑龙江境内。在陶赖昭车站等着换车头时,我们遇到了三师某团在站台上支起了行军锅,在熬大茬子粥。玉米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站台的空气里。(我们的军列全停在货车站,这里人很少)他们因通讯员传错了命令,延误了一天,因任务紧急,三师师部也顾不上他们了,最后,铁路局把他们挂在一列发往河南运木材的列车上,因木材中途要坍塌,列车不敢走了,把木材车皮和他们一起甩在了辅道上,没人管了(那个年代通讯工具又没有)。现在,三师师部恐怕已到河南了。而他们还在黑龙江。高教导员问:你们出来几日了?出来五天了。现在带的粮食已吃完了。带队的抬头看了一眼高教导员,看高是现役军人,知道是首长。说,能否支援我们一些粮食吗?我们已喝了两天稀粥了(看来他们的食品没有我们准备的充足)。高说可以,回头让我去和孙队说一下,搬过十袋子面来。三师某团的领导高兴极了。立刻向高教导员敬了一个军礼。连声说谢谢。高说:不客气。兵团战友是一家嘛。
  我师其他团听说有兄弟师团被困、断粮了。也送来了大米、白面、猪肉、油条、点心等等。战友情在这里充分得到了释放。
  列车又慢慢的启程了,从慢到快,三师的弟兄们列队在站台上,向我们敬礼。并高喊:四师的战友们,河南见(到河南也没看见过他们,谁知道跑到哪去了)。
  在列车上,结小便是件麻烦事,机车行走震动力大,尿不出来。大家都有点尿失禁。黎云山、和我一个连来的,想了一个办法,用一根绳子拴在车厢口踮起脚尖尿,很顺利的一尿千里了。大家试了试,都夸黎云山聪明。他洋洋得意,还要申请诺贝尔奖呢(玩笑)。以后,大家都使用黎云山发明的专利撒尿法。有时撒尿不注意,站台上的接车员立正站好接车时,尿了列车员一身或一脸,引起大家哈哈大笑。后来,孙队长发现后批评了大家以后就注意了。
  列车的车头都是拉货的,当挂车和起步时都比较猛,躺着时,挂车的撞击使你能翻过一个身,再起步你再翻过身来复位。某团有一上海青年在门口撒尿,因机车的撞击使车门后错,强大的惯性切断了脖子,当即毙命。当我们看到盖着白布被抬走的尸体时大家都潸然泪下。这时天上下起了无声的小雨,高空中飞着一只不知名的大鸟,久久在列车上空盘旋。不肯离开。叫声是那样的哀鸣、凄厉、心酸。列车四周是那样的安静,气氛定格在那个时间。凝重、凄凉。  战友哇,你年迈的父母在等着你回去。你的兄弟姐妹期盼你给他们在讲一讲北大荒的故事。连队的那些哥们还在想着你,为你接风,欢聚喝酒,北大荒的山山水水多么需要你。可是,一切都以晚矣。列车又慢慢的开动了,起步时,第一次出现那样的慢,那样的柔和。好向久久不愿离开。这里留下了一个鲜活的生命,22岁的花季。留下了一个兵团战士和他未尽的事业。车厢经过,大家眼含热泪,郑重的向他敬了最后一个军礼。战友哇,但愿你一路走好。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留取丹心照汗清。
  列车还在行进着,慢慢悠悠。见站就停,“到河南谁知要驴年马月呀?”有些人在发着牢骚。暂短停车时,车上师指挥部发来命令:通过电台,已和沈阳军区联系过。军区指示。为了不和地方发生误会,保证军列正常运行,到各站一律用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救灾部队番号。各火车站军代表必须保证配合,解决救灾部队的生活和困难。列车又上路了,风驰电掣,闪电一样,震耳欲聋像飞了起来。长春、沈阳、山海关、天津……,每到一处,除了换车头停一下,原则上是不停的。每到一地就餐,站台上身穿军服的战士把饭菜准备就绪了。身上的围裙上印有“解放军军事供应站”字样。分发饭菜,按人头每人五毛钱,各单位上士结账,饭拿到车上去吃,列车继续向前,抢回延误的时间。
  晚上,睡觉时我看到大家挤在一起,我还笑话他们:有空地方,还瞎挤,真二。自己找了个宽敞的麻袋堆睡,好得意。九月底,火车的高速行进,东北的漫长寒夜,把我冻得一夜没睡,真冷。第二天,我只好和大家一起挤,没想到已进关了,天气反而热了,弄了我满头大汗,真热,这一夜又没睡好,看来小聪明害死人。
  车上,还有一位老兵赵葆印,解放战争时参加的革命,当列车经过石家庄时,他给我们讲了一段往事:四八年,他随大军南下,途径石家庄时,那里有国民党的一所军官学校。敌人很顽强,我军只有300多人,敌人有800多人,冲了几次才冲进去,伤亡很大。他的班长叫他用机枪封锁敌人的一个重火力窗口,班长提着冲锋枪也冲进去了。老赵的机枪把窗口的墙皮全揭掉了,火力点被牢牢的控制住了。最后,增援部队赶到,将敌人全部消灭。可他的班长最好的哥们再也没有回来。他到里边去找,看到敌我双方的尸体堆成山。可以看出学校里边这场战斗的激烈和残酷。他扒了好多尸体也没找到。老赵讲这故事的时候,眼里一直噙着泪水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从老赵身上看到了战友的情感。列车飞快的跑着,树和电杆向后飞去。车外的鲜花那样的艳丽。鲜花和心情造成了反差,今天的江山真是来之不易呀,多少烈士的鲜血染红了共和国的热土。
  列车进入京广线,进入北京的境内,我的心情那样的激动。两年多没回家了,父母身体可好?弟弟、妹妹们的个子可长高?思乡之情占据了我的神经大脑。列车经过良乡站时更是激动,这里离家很近了,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站了起来。向车门走去。车外,一片艳阳高照,花千万里。当冷风打在我的脸庞时,我清醒了。理智告诉我,不能干过火的傻事(据说,有的团北京知青多的,早已把车门锁死,防止想家,发生意外)。
  列车开过邯郸,就要进入河南新乡地界了,经过几天跋山涉水的旅途征程,大家都很疲惫,特别是几天以来,人不接地气,身体特别虚。浑身发软。车到新乡时短暂停车,我从车上下来小便,刚尿出尿头来,人就像漏了气一样。立即昏倒。鼻子一下撞在车帮上,鲜血直流。后来,好长时间身体都很虚弱,恢复不过来。真是病来如山倒,养病如抽丝呀。
  9月29日我们到达了郑州。郑州火车站是陇海和京广铁路的交汇点,占据了中国铁路的半壁江山。在那里,集聚了大批的列车,几乎全是救灾的。京广线刚恢复运行,只有救灾的车辆才能进。白天任何车是不能进入的。我们只有晚上才能进入灾区(保密)。这里很乱,铁路调度在高音喇叭里大声的叫骂,人员乱糟糟的穿道乱跑,时而夹杂着列车的吼叫。我们只好在车厢里休息。看来30号可以平安到达驻马店了。
  次日拂晓,我们遵照上级首长的指示,9月30号准时到达指定位置。在河南省驻马店车站,挂满了欢迎救灾部队的标语,地区领导过来慰问。民工帮助卸车。车站上堆满了全国支援的各种救灾物资。那些民工真能干,个个身体黝黑,像刷上了一层黑漆胳膊上的肌肉咯里咯哒,一看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几千斤重的农机具用架子车装上飞跑,那样的轻松。站口还有一台架子车,因装的过重。车轴都压断了。
  再往前看,几十节车厢破烂不堪的堆在那里(据说被洪水冲到一百多里以外去了),大部分已七零八落。钢轨被拧成麻花,好像在向我们哭泣。诉说着,水灾的严重和可怕。
  这里还穿插一个故事。大洪水下来时,有一列客车经过这里,车站不让通过,因前边车站已被淹,这个司机为了抢救下一站的候车群众,不顾个人安危,勇敢的冲进了车站,救了上千人。下站把他当成英雄,表彰、立功。戴红花。而上一站反而要抓他治罪,说他违反了铁路安全制度。
  师里带队赵副参谋长向各团介绍情况:8月初下了几天暴雨,暴雨的雨水就像从天上倒下来一样,你用盆子向雨地里一伸立刻就是一盆水。高处向低处流,3个毁灭性的县就形成了(西平、遂平、汝南,遂平受灾为首)。我们黑龙江兵团专门负责3个毁灭性的县。我团被分到汝南县光明公社大肖庄大队。并做了三点指示:第一,到达目的地,抓紧时间,立即投入工作状态;第二,搞好地方关系,在驻地要主动帮老百姓打扫卫生、挑水,急群众所急;第三,知青不许在这里搞对象,这是灾区,要严格遵守,如有违规者,严办,绝不姑息。我们开始向大肖庄进军。公路上四路军车并排前进,车与车间距不足十公分,负责送我们的是北京军区某汽车团,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好不壮观。车太慢了,几十里路走了半天才到目的地。
  我们被安排在一所小学校,因有水灾学校已停课,这里还好,地势高,水小些。这个大队有5个自然村,当我们进入其他几个村时,看到全村一片瓦砾。房子几乎百分之百的倒塌,好像刚遭受空袭一样。只有一座庙没塌,高高的大杨树树尖上挂满了草。好像在向我们诉说着当时这里的水灾如此巨大。在一处瓦砾旁我看到一个老大爷和一中年人,旁边用塑料布支起一个小棚子,我走了过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身穿一件白色带蓝点的上衣,衣服很脏,上边有不少黑灰印子,已近中午,正直点火做饭时。炉子是由三块石头支起来的,潮湿的草末子冒出缕缕浓烟,呛的孩子眼泪鼻涕直流,小姑娘大眼睛里黑多白少,甚是可爱,但头发很乱,还挂着几根毛毛的细草棍。烟熏火燎使小姑娘娇嫩的脸变的焦黑透白。我有些不忍。走了过去,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就可以自己烧饭了,我问她,小妮儿(河南人把姑娘都这样称呼)你还会自己做饭?真乖,妈妈呢?孩子萌萌症症看着我,低下头,梦呓似的叫了了声“妈妈!”她告诉我说“妈妈被大水冲走了”。我听后心中咯噔一紧。感觉鼻子发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这时候,老大爷走了过来,告诉我。真没想到,这场洪水太大了,死了不少人,我儿媳妇被冲走至今没找到。我们这里还可以,虽然财产全冲走了,可人伤的较少。遂平县连人带财产损失太大了,特别是人,死的那么多,当水退下时,村子所有的大树上、电线上都挂满了尸体,低洼处,人的尸体,被淹死的家禽,牲畜、飘在水里,一片一片的,惨不忍睹。正直8月天气闷热,腐烂的尸体,散发着阵阵腐臭,弥漫在空气里使人呕吐,出去一天,无法吃饭。救灾部队根本处理不过来。老百姓每天帮助埋尸清理,可以得到一斤救济粮。老人无助的眼神那样的迷茫,继续说着:苍蝇以最快速度繁殖,苍蝇多的压弯了树梢(形容)为防止灾区发生疫情,直升机每天喷药已达一个月了。前几日,就听说从黑龙江要来一批不穿军装的解放军帮我们种麦子。就是你们吧。感谢毛主席。感谢社会主义,感谢解放军,看来,今年粮食有希望了。老大爷笑了。虽然,他还没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可他还是看到了未来。
  组装农具那天,村子里的老人、小孩、媳妇、姑娘全来了,不单来看热闹,可能还要看看这些从东北来的挣工资的小伙,不穿军装的解放军啥样子。老人的笑容、姑娘的羞涩、孩子的顽皮、小伙的热情,给这个好久没有欢笑的大队带来了新的生气。
  农具用一天时间组装完毕,我们立刻动员各村来拉农具。各种耙都拉走了,最后,只有播种机,没人要,一台都没拉。为啥?经过走访,才知道他们从来没见过播种机,认为复杂,没有他们的镂好用,怕浪费种子。孙队长找来刘副队长,分别向他们解释,做工作,并告诉他们咋用,农民们还是半信半疑。最后,我们拉了一台到地里示范,他们才相信说:还是铁镂好呀,不但播的行多,又快,夜里也可以用。一时间有用拖拉机拖的,也有用马拉的。眨眼就被抢完了。

[姜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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