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连　尤顺发

　　　　　　　　　　　　十七、在我当副指导员的那些日子里

　　1975年麦收刚结束，就听有些人说，副指导员天津知青刘建荣要调到团部做妇联工作。没想到此事还是真的。几天之后，副指导员刘建荣来找我，告诉我她要调团部工作，调令很快会下来。她说：“先跟我通个气，连里已研究提议让我接替她的工作”。我当场表示不接，我跟她说：“我在机务排干的很好，很顺手，我也喜欢康拜因，我比较适合干技术工作。搞政治，与人打交道，做思想工作，我既不善长，也不喜欢。你跟连里说说，另换人选吧”。机务技术员孙殿友（外号大老孙）也极力反对我搞政治工作，劝我不要接副指导员的工作。他说我是个机务副连长的好苗子，他一定能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机务副连长。
　　怎么办？打心眼里我不想干这个不讨好的活儿。为了逃避这个工作，我只好临时向连队请探亲假。从麦收到秋收有一个月的时间，父母身体不好，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回家去探亲，顺便还能推辞这个差事。连里批了我20天的探亲假。我匆匆忙忙地回上海探亲了。探亲期间，刘建荣来了一封电报，催我回去交接。我没有理她。本以为能躲过一劫。没有料到，等我假期到了回去后，发觉她正焦急地等着我回来。她一脸的苦像，哀求我说：“我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调团部，有可能是我一生的转折点。人生难有几次机会，你就帮帮我吧。那怕你只接三天，我到团部报到后，你再不干，跟我就没有关系了”。我见不得女人说软话，勉为其难，我接下了。三天后，我找指导员高济群辞职，他拿共产党员这顶大帽子压我，他说：“你是共产党员吗？党现在交给你任务，你能当逃兵打退堂鼓吗?你入党时怎么宣誓的，你别辜负党对你多年的培养”。我无语了。
　　接了副指导员的活儿之后，正是秋收开始的时候。连里决定我继续兼着康拜因车长，并负责全连康拜因的收割工作。等秋收结束后，再专司副指导员之职。秋收期间，我除了兼顾自己这台康拜因的作业外，主要精力放在制作全连康拜因的收割计划；协调收割地块；监督收割质量；统计收割数量。帮助排除收割车故障，加快收割进度。我的那台康拜因主要交由驾驶员徐宝云操作。她聪明好学又心灵手巧，许多事情稍一点拨，她就心领神会。她真是我的好助手，跟她合作，我也省了很多精力。秋收时我们康拜因的活全部交给她打理，我对她放心，她也没有辜负连队的期望。秋收期间，她起早贪晚，兢兢业业，干得非常出色。让我们的ck—3再立新功。
　　秋收结束后，连队又分工让我兼管场院和后勤工作。此时，我共负责三项工作。一是负责全连青年思想政治工作；共青团工作；宣传报道工作。二是场院管理，这是当前的工作重点。负责大豆晾晒、入囤、灌袋、上交工作。三是兼管后勤工作。主要是食堂伙食管理；安排马车给各家拉豆秸；安排各家过冬拉取暖煤的事宜等。
　　第一项工作是我的本职工作。前两年，我虽然是担任团支部副书记，但是，团支部的活动大多是我策划的。而且，各项活动也主要是由我组织实施的。由于我入团时间比较长，担任团干部后喜欢出点子，在广大团员和青年中较有威信，他们也很尊重我。副指导员刘建荣兼着团支部书记，她对我也很信任，团支部的工作基本上是放手让我主抓。青年思想政治工作也是我的本职工作，那时主要落实在思想教育和宣传报道上。思想教育是通过各种会议宣讲和学习讨论的形式来实施。辅之以个别谈心。1976年1月，农场党委重新开展“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历时半年。遵照党委宣传部的要求，我就利用早晚时间，按照“教育”内容寻找资料，提前进行备课。利用晚上或下雨天不出工的机会，组织大会学习和宣讲，还组织班组讨论并做好发言记录。然后，观看发言记录后，在下次会议上给予答疑。对于个别青年思想上的错误观点，找时间和他进行个别交谈，个别帮助。9月8日，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后，全国一片哀悼。我及时配合党支部组织悼念活动。发动党员，干部，共青团员开展“化悲痛为力量，搞好秋收准备工作”。9月18日，农场场部组织干部，群众一千多人集会，沉重悼念毛泽东主席。各基层单位都设分会场。10月6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执行党和人们的意志，毅然粉碎王张江姚反革命集团。10月23日，全场四千多名职工，家属在场部集会、游行、庆祝党中央粉碎 “四人帮”的伟大胜利。连队党支部遵照上级部署，开展了“声讨‘四人帮’反革命罪行，抓革命促生产”的大讨论。引导广大职工、家属搞好当前的秋收工作。
　　宣传报道工作也是连队思想教育的一部分，我在担任团支部委员时就注重宣传报道工作。那时候，新盖的大食堂门前两边的宣传栏是连队和团支部的宣传报道阵地。我当副指导员后充分利用这几块黑板报，每星期更新一次板报内容。板报设置为：连队思想教育一板；连队生产工作一板；共青团专栏一板；理论知识学习一板。思想教育专栏主要是刊登连队近期开展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要求及教育方法，当前职工思想动态。生产工作专栏主要反应连队当前生产工作主要内容、工作重点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各行各业先进人物的优秀事迹和好的经验介绍。共青团专栏主要宣传本周团支部活动内容、共青团知识简介，报导优秀团员、积极分子事迹。学习专栏主要介绍好的学习方法、政治理论专用名词解释，干部、工的学习心得等。为了搞好宣传报导，我还建立起一支连队报导员队伍。从热爱写作的知青、党员、团员中选拔一批骨干组成。每季度召开一次会议，布置报导要点、讲评获奖稿件、学习写作基础知识和新闻报导技巧、表扬先进报导员。年底还评选优秀报导员，并给予物资奖励。逐步提高报导员的写作能力。在组织宣传稿件上，我亲自身体力行，每天坚持写一、二篇报导稿件。有时生产繁忙季节，我都随时把一天的好人好事和工作中的创新活动默默地记下来。晚上睡觉前赶写稿件。第二天一早，邮寄给农场广播站。有时中午的农场新闻广播里就能听到五连的广播稿件。有好的新闻稿件，如突出的先进人物事迹，有创意的工作经验，我还向农场自办的《麦收简报》，《秋收快讯》和《兵团战士报》，《农垦日报》投稿。鼓励报道员写作的热情，促进连队新闻报道工作上了一个新的台阶。1976-1977连续两年被三十四团党委、安兴农场党委宣传部评为宣传报导工作先进集体。我本人也被评为三十四团、安兴农场先进报导员。
　　这第一项是我的本职工作，我既然已经接手副指导员的工作，我就应该把它干好。虽然我是新手，但是，我还是很努力的。五连的老职工和青年对我还是认可的。
　　第二项工作是兼管场院工作，那时农场要求连队场院由指导员主管。因为我连指导员蔡芳春家在十七连，他身体又不好，每天上班来的晚，下班走的早。因此，干部分工时，为了照顾他的身体，也为了不影响工作，连长高济群让我负责场院管理。管理场院是最累的活儿，我这一干就是七年。场院主要忙在春播、麦收、秋收三个阶段。春播时，场院要先给种子拌种。拌种时的农药味特别大，作业人员要带上口罩操作。小麦、大豆、玉米、葵花子、高梁这些种子都要拌农药。播小麦时，还要把化肥按照氮、磷、钾的比例配制后，一起拌入小麦种子中。拌好的种子按每50亩地的播种量放一堆。播种时，小车拉一堆，就是50亩地的播量。拌种器很原始，是一个大木桶，斜躺在木头架子上。木架子一头高一头低，木桶中间连着一根铁轴，铁轴一头有一个曲柄，人用手摇曲柄，大木桶就跟着一起转圈。木桶高的一头有一个活门，种子和农药，化肥从木桶活门里进入木桶，经过人工手摇曲柄，带动木桶旋转，使种子、农药、花肥绞拌均匀。一天摇下来，人的两条胳膊酸痛，特别是人被农药呛的受不了。因为农药怕被风吹走，必须在种子库里作业。所以作业人员浑身都是药味，有的体弱的女同志感到头痛、胸闷。所以，拌种时一般是两个班组轮换着干，大家都有休息的机会。那时候，女排的几个班组都轮换干过拌种工作。
　　麦收和秋收是一年之中最忙的季节。在粮食还没有进场前，场院土场要拔草，镇压，个别土场要重新平坡。还要打草编草苫子、补麻袋、购买帆布、竹席和穴子。还要提前维修好扬场机、入囤机、选种机。从粮食一入场院开始，场院上就忙络起来。清选、晾晒、入囤、灌袋、上交。这一系列工作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特别繁鎖、特别紧张、特别吃力。场院上多亏有保管员姚忠兴和粮食化验员李发广两位干将。姚忠兴是1959年支边来场的老职工。老姚个大力不亏，干起活来有一股虎劲。场院工作本就是一个累活，他是哪里活累活紧，他就在哪里顶着干。入囤打穴子别人打不好，他不但亲自打，还教会别人怎么打穴子。扛麻袋人少，他来扛。那时候，我们很多知青刚来兵团，不会干农活，场院上的活都不会干。是他一样活一样活耐心地教会我们干。他在场院上干的时间长了，在农场里，他也算是个数得着的老保管员了。麦收期间，人多活杂，特别是早晚加班时候，他都能把工作安排的有眼有板、有条有理。他责任心强，心事缜密、安排仔细。每天下班后，他都要围绕场院走一圈，查看粮食苫盖情况。堆得不好的，他重新堆，盖得不好的，他重新盖。帆布没有压住的，他找石头压。半夜下雨了，他会半夜起来去场院查看。特别是刮大风，下暴雨时，他会把全家人叫起来，都到场院去把粮食苫盖好。粮食是盖好了，可是，他们全家被雨水淋得透心凉。老姚的事迹经常在农场广播站播出，在《兵团战士报》，《农垦报》上刊登。他多次被评为三十四团，农场，牡丹江农场管理局，农垦总局的劳动模范。场院上除了老姚外，还有一个粮食化验员，他是一名上海知青，1968年是和我一批下乡的，他的名字叫李发广。他是一个嫉恶扬善、打抱不平的人。原来下乡在渔业二连工作，因为看不惯有些人在渔队大吃大喝，他闯进宴会的房间，当着领导的面，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他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把领导们气的拂袖而走。后来，这位领导找借口把他调出渔队，下到五连。因为知青们都佩服他的见义勇为，敢说敢干勇气，他在五连与我们知青相处的很好。他说话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的，很有逻辑性。原来的粮食化验员刘一红上大学走后，他接任粮食化验员。别看他文质彬彬的，可干起活来，生龙活虎，有板有眼的。在场院上，有他配合老姚工作，一文一武可算是绝佳搭档。有他们俩顶着，我就轻松多了。我非常佩服，也十分感激他们。从他们身上学到好多优秀的品质，给我今后开展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第三项工作是兼管后勤。那时候连队没有配备专职后勤副连长，我又兼管了好几年。连队后勤工作牵涉到全连职工的吃喝拉撒，柴米油盐。说难管，琐事太多，众口难调。说好管，也好管。只要自身正，公平办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根据生产环节抓重点。春播，夏锄，麦收，秋收，劳动力集中时，我抓好食堂伙食供应。每周菜谱不重样。三天杀一头猪，把伙食搞的丰富多样。那时候，每三天，我和事务长扈本学到猪号去抓大肥猪，捆回来后放在食堂门口案台上，扈本学杀猪，我负责刮猪毛。后来熟练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活。春播时，每天中午要送40多人的饭。花卷、肉卷、肉包、馒头、油条、油饼，换着样儿给他们做好吃的。晚上，从地里下班回来的人，也都到食堂就餐。食堂给他们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拿出白酒犒劳他们，给他们驱寒，解乏。麦收时节是连队最忙的季节，全连职工，家属早晨三点钟起床，都到场院来干活。（机务排下地保养，维修的人员除外）。有的摊场，有的扬场，有的灌麻袋，有的扛麻袋入囤。一直干到早晨6点。食堂的工作人员那时候也是最忙的时候。头天晚上就发面，当天早晨值班的同志2点起床，点着炉子后开始揉面，3点钟，大伙起来后，都来揉面，做肉卷或包肉包子。要准备全连200多人的早饭。早晨6点准时送到场院和麦地里。下午五点半，各行各业的人员又回到场院收场。如果场院工作量大，晚上要加餐，食堂在下午五点半，就要把加餐饭送到场院。秋收之后抓马号班，四挂马车给各家各户拉豆秸。一家一车，按住房顺序拉到各家门前。还要留一些豆秸给场部有关科室，有关协作单位送去。还要统计各家烤火煤数量，安排小车送粮，返回时拉煤回来。几家合伙凑一车，拉回后几家自己分煤。连部办公室、食堂、宿舍、保养间、猪号、马号等公用取暖用煤，由连队统一安排拉回来。为了改善连队职工的生活，连里统一种植大白菜、萝卜、土豆、西瓜、香瓜。还有果园的沙果、小苹果、瓜果下来后，先分给职工吃。秋菜下来后，挨家挨户送到家门口。过年过节连队杀猪，也是按人头分肉。每年团部和农场的供应股，都会安排各连队到渔队去拉鱼。那时候都是计划供应。每年能去拉二，三次，每次能拉回一千多斤。每次拉鱼，我都跟着马车去。有时要等到中午，渔队的打鱼船才回来。过完秤，装完车，赶到连队已是下午3-4点钟了。怕鱼臭了，得赶紧分鱼。按户分鱼，每户十斤，其余留给食堂，做给知青们吃。还有场院的麦余子，玉米棒也分给各家当鸡饲料。那时候我们连分东西，都是先可着职工、家属、知青们拿，有多余的我们干部也和大家一样分。如果不够分，干部就不要了。干部吃亏的事是经常的，干部们丝毫没有怨言。

[尤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