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节选一)
2015-11-14

作者:八五八农场老兵 唐佽

               我在军队干了九年

  我十七岁参加游击十二支队,后编入一三八师。到1958年转业到北大荒,我在军队一共九年。
  1949年时,听说有一个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少校叫姜亚勲的人,在安化山里打游击,我们想去找他,又不知他在哪,怎么找。当时,一个心眼想离开农村,听说大福平镇招兵,就去大福平找招兵的连长(招一连就是连长)。说明来意后,他满口答应。我想我是初中毕业,又是教师,起码给我个官,如是提出给我个官。连长信口说:“当个师爷吧”(师爷就是文书和军需的称呼)。那时,我连师爷是什么官都不知道。就这样,跟着国民党部队跑了,我父亲还追我一百多里地。后来才知道这个部队是一白军的运输连,没有枪。他们看我年纪小(当师爷,只是连长一句糊弄我的话),就没有要我当,让我到军部当勤务兵去了。没有干几天,我只记得伺侯军长吃一顿饭,还是招待他的表妹。几天后,我跟一个副官出逃到了湘潭。1949年7月到山里参加十二支队,后和一三八师合编,在长沙担任警备。以后,调到湖南军大三总队当通讯员,跟着组织股长黎干。
  在一三八师时,我是连里文化最高的,要我写黑板报、教歌。我记得有一首歌叫“火车在飞奔”,一边学,一边教;教不准,也硬着头皮教,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简谱的。还写稿,记得写的第一篇稿叫“论语言”。文章寄给了中南军区《战士报》,我用的是解放前的报纸文体,不文不白,我还以为是最高的,其实离他们的要求很远。编辑部给我回了一封很长的信,说明《战士报》对像是战士,文字要浅显,要战士愿意看才行,还热情鼓励我写稿。从此,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懂得了写稿的方向。我改变了态度,每天站完岗,就趴在床上写稿,写了几篇都退回来了。最后终于写成了一篇,题目叫“抓壮丁”。《战士报》发表了,我很高兴,积极性也有了。但不久我就跟黎干调到广西二十四步校去了。
  到二十四步校,先在四大队六队当文书。队长叫那景龙(后改名叫何方)。他的口令喊得好,全校有名。但他没有文化,所有的文稿和总结都是他口述,我记录而成的。后来我调到干部处当书记。我们处长叫李衍,琴、棋、书、画都会,我就是从他那里才知道还有“工字譜”的。干部处住在楼下,楼上是校长和政委。政委叫胡立信,他五十多岁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叫高得婉(打字员)谈恋爱。他们结婚时,高得婉来请我们这些文书、书记和警卫员吃喜糖,我们都看不起她,不理她,也没有去参加婚礼。
  部队院校政治的运动多,一个接一个,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次大的是1951年“三反五反”,主要对像是领导干部和有工作经历的干部,与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我被调到三反办公室,专门收集每天的战果。“三反五反运动”在我们学校普遍检查一轮以后,就集中在几个人身上。在我们四大队,我记得只有六队一个学员,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还有我们大队长,以及一个军需员。被斗得很利害,车轮战术等手段都使用上了。我记得斗六队那个学员时,硬说他在打扫战场时拿得有鸦片,说东北战场哪有没拿鸦片的?肯定拿得有。他没有办法,就乱说一通,就说;“我拿了很多,埋在学校城墙上”。有人居然去挖,结果当然没有。这种荒唐事还很多。就这样,什么“老虎”也没有打到。最后,把军需员在全校大会上逮捕,算是打了“老虎”了。后来不知怎么结案的。
  运动中有很多有趣的事,我都记不得了;只有两件事,至今记得。不知道是哪一次,是什么运动,医院一个书记(女)自杀,学校花了很多钱,把她救活了。救活了以后,她还想自杀,派我去看守她,也没有看住。最后,还是自杀了。还有一次,不知是什么运动,在大礼堂开大会。政治部一位职工科长是个大老粗,乱喊口号:“好老婆,大胆检举自己的丈夫”,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一个严肃的政治活动,被他一句口号搅乱了。
  1957年反右,我们学校比地方晚几个月。部队是发动大家提意见,贴大字报,什么都行。提文字意见的,画漫画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到反击阶段,把那些说怪话的、说领导不好的、画漫画歪曲领导形象的人揪出来。我记得有一幅漫画把我们副政委张卓之和蒋介石的特点综合在一起,又像我们副政委,又像蒋介石,结果把作者划成右派。在这场运动中我没有说什么极端的话,所以算是积极分子。我们和科研处同属一个小组,一共划了两个右派,我集中批判一个。我记得他说:“美国月亮比中国圆,美国马路不翻浆”。我们怎么驳他,他也不改口,一直批斗他半个月,也没有使他心服。我们学校共划了六、七个右派。有一个是北大的研究生,他脑子好使,学什么都快,只授衔给了他一个中尉,他心里不服。另外,他是学历史的,他把支部的一些作法编成四字句,在会上发言。这些都算成了他的罪状,作为划右派的依据。这个人后来下放到山东,老婆也离婚了,人死在山东。其他大部分下放在北大荒,结局如何,不得而知。
  二十四步校在桂林,分配我到四大队当文书,后来又调到干部处当书记。文书、书记都没有多少事,我就天天到图书馆看书。桂林市图书馆,就在我们校门外城墙上,离我们很近。我如饥似渴,几乎阅读了“三知书店”出版的所有报刊杂志和哲学方面的书。在这一段时间,我在哲学方面提高很快。后来,在看一些外国图书时不懂,特别是外文写的,因此,就萌发了学外语的想法。当时我们崇敬的是苏联。苏联是俄文,我就先学俄语,准备将来俄语学会后,再学第二门外语。如是,我在桂林市工会,聘请两位在国共合时期在苏联留过学,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团长的人当教师。他们历史复杂,学较要求我们接送,我就按学饺要求每天到校门口等他们,讲完课之后就送出去。在这之前,我在广西大学一位退下的老教授那里学会了字母和一些生字。根据当时的风气,《联共(布)党史》是最热门的,我们就先速成这本书,突击背生字,学语法。终于刚四个月,就能结合字典勉强看《联共(布)党史》了。我兴奋极了。
  1954年,我们学校改为高级防空学校,迁至北京。我第一批到北京,住在棉花胡同。这里离北海公园很近,我每天早晨到北海背单词,采取速成记忆法,每天背二十个左右单词,效果很好。后来,搬回学校,我和好友徐琦烈一同学习。他是东北大学的,他比我学得快,我们经常一起到王府井南口,中苏友好协会举办的函授学习班听课。我为了赶上进度,一直很努力,中午不午睡,当时已经能够借助字典翻译一般的消息了。不久,我们就转业到北大荒了,就没有时间再读书了,学外语的希望就此结束了。

[唐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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