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节选一)
2015-11-19

作者:八五八农场老兵 许凤岐

                 转业到北大荒

  1957年部队转业开始了。开始时动员我们把家属送回去,我把妻子惠云和几个子女送回老河口和母亲住在一块,是在河口临河的街上租的两间房子,安顿好后我返回商邱部队。但没过多久又宣布准许我们带家属转大仓。我把这些情况都写信告诉惠云,她也愿意一家人住在一起同甘共苦建设北大荒。三月份已先走了一批,我们是在四月中旬坐客车从商邱出发的。车到长春停了下来,说是要叫我们去云南铜业了,这才又写信叫惠云带着秋华他们又来商邱。记得当时部队动员时还请一个北大荒农场的同志在商邱给我们做报告,说那里人口少土地肥沃,甚至插根棍子就能发芽,保证不要几年都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去的人越多越好,也欢迎带家属共同开发建设北大荒,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我把这些情况都写信告诉惠云,她也愿意一家人住在一起同甘共苦建设北大荒。三月份已先走了一批,我们是在四月中旬坐客车从商邱出发的。车到长春停了下来,说是要叫我们去云南铜矿搞建设,不知因为何因,一天后又继续向黑龙江方向开了。后来听说是师首长说此车已开到东北了,就不再回去了。就这样经过几天的行程,大概在哈尔滨也停了一天。在途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件事:东北人不怕冷,还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大人小孩还吃冰棍。另一件是在林口吃了一顿终生难忘的大米饭。米色并不算白,形状混圆,吃起来特别好吃、特别香……以后再也没有吃到那样的大米,现在想想也许是当时有些饥饿的原因,其实未必就是很好的大米。
  4月22日车到密山停车,火车到达终点。我们都住在密山北大营平房里,睡在铺草的地上。在密山住了约一个星期,才坐汽车到虎林县八五八农场。我们这批因有家属小孩所以特别照顾,坐上了汽车,听说第一批三月份来的人都是步行的。在密山时也有几件事不能忘记。那时已是四月底,但厕所周围尽是大小便,人还得踩着大便进到厕所里。另一件是我们看到四周到处是烟筒,还以为是那么多的工厂,其实是每家每户烧煤炉做饭的烟筒,不像南方住家基本没有烟筒。还有一件是第一次吃野味(熊肉和狍子肉),在密山街上大大小小的饭店都有野味。我好奇想尝尝鲜儿,就和战友胡格非、周廉进去吃了一次。也不觉得好吃,反而觉得肉丝粗有股臊味,毕竟是平生第一次吃野味儿啊。
  4月29日汽车经过一天的行程,因道路不平,200多里的路走了整整一天。沿途已有人在挖地,这里是黑色的土,和关内的不一样。挖地的人还戴着一顶用纱布做的帽子,把整个头都盖住。有人说这是蚊帐帽,防蚊虫和小咬的,不戴就不能在外面工作。当车行到虎林时,看到街的两旁基本都是草房,只看到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砖瓦房也不多,后来听说这栋楼房是虎林县人民银行。街长不到一里,街上行人也不多。到八五八农场的“一棵树”时天色已黑,看到远处有些灯光还以为是住家的电灯,实际是晚上开荒拖拉机的灯光。最后决定让我们这几车人在小西山安家。记得当时下车后行李也不知放在哪里,都堆在路边,叫我们进了一个帐棚休息。一会儿有人喊“开饭了”,问是什么饭,说是大馇子。我们也搞不清楚什么是大馇子,只好拿着盆儿到另一个帐棚里打饭,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整颗的玉米粒,颜色倒是黄灿灿的,闻着也很香。我们一家人打了一小盆还有一碗大白菜煮粉条,打回来我和惠云还吃了一些,但孩子们却说不好吃,嚼不烂。第二天分配住处,单身和结婚无子女的住马架(用木杆和草搭的棚子);有老人和小孩的住在一栋仓库内,里面有地板,这在当时是最好的住地。大家都就地铺上被子,两边睡人,中间是过道。铺与铺之间(一家一家之间)有的放箱子,有的用床单子隔开。一个仓库里住有三、四十家人,很是热闹,小孩哭,大人闹,还经发生口角。吃饭都在食堂里打回来吃,每天的饭菜多是玉米面饼和窝头、萝卜、白菜、大头菜。后来听说从四川调来一批冻肉、腊肉,也逐渐有了些细粮做白面馒头。馒头是一角钱一个,不算很大,大人每顿可以吃两三个,因为经济的原因当时我们一家五口真不敢多吃。

                  在小西山

  第二天一早我们到外面看看,所谓的“小西山”就是一个大土包,好像最高不过十三、四米,周围长约有七、八百米。56年建场时的老户只有两栋土坯草顶的草房,每栋四家,其余都是新搭的马架,是劳改队在我们没来之前搭的。我们住的仓库是最好的房子,还有两栋队部住的拉合墙草房。当时在路边还放着许多箱子行李(没地方放置,也没听说有人丢了东西,真是太平盛世,夜不闭户路不遗失)。南面场院上有两间打铁炉用的棚子,几辆拖拉机和农具,四周都是荒草和新开的土地。东西有条大道,东通农校和场部,北面小西山下有一条小河叫小穆棱河。当时还没有桥,开冰后才架了一座木桥。南面再过去一里多就是一片漂垡草甸子,那里有各种野鸟成群在那里栖息孵卵,行人不敢进去。据说曾有人进去,深陷水中而死。后来还有一辆拖拉机陷下去了,用几辆拖拉机好不容易才拉出来的。这种漂垡草甸子看上去就像是地面上长的草,人踩上去好像踩在沙发上,重量超过它的浮力或把草皮踩漏了就会陷下去,越用劲想拔出,就会越陷越深,若没人救援就会一直陷下去直至没顶而亡。可是里面野鸟非常多,尤其在春天四、五月份。所以队里派人坐小木船或者大车的内胎进去,每天能拾几百枚鸟蛋,回来改善伙食。 这就是当时的小西山情况。当时队里多数新来的人都是住马架或拉合墙草房,但五队却有人在稍高一点的地方挖洞当房住,这样的住房还真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小西山分场的土地表面仅有约10公分左右的黑土,下面就是白浆土,肥力不大,属湿地性质,不像有的农场黑土有一两米厚。可开垦的土地约有一两万亩,当时也只开垦出几百亩。全分场基本没有大的树林,只有一些次生林。听说总场东南、东北部靠乌苏里江和松阿察河与苏联交界的地方有点原始森林。当时的鱼很多,到小穆棱河或水泡子里钓鱼都能有丰富的收获,有的用杆钓就能钓一百多斤。有人用针弯成勾,挂上蚯蚓用线绑在树棍上,若有十多个杆那么前面插后面就能起鱼。这里多数是鲶鱼,每条都在三四斤重,有时还能钓上老鳖来。
  第二天正好是“五一”,吃过早饭队里吹哨集合,说是扛树杆,去的有几十人。有些人还戴着大沿帽和肩章,一听说是扛杆子有的人才摘掉肩章。向西走了几里路,还得踩着冻冰到里面去,一人扛一根。走时还得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因已经有些地方开化了。这就是我们建设北大荒的第一次劳动。
  当时总场的领导有肖天平、马天银、钱光、峁继虞几个老红军,还有曾柯,蒋述芝,还有一个是国民党时代的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留学生专家当副场长。当时小西山分场的干部是原十八团的领导,后来总场、分场的领导不断更换也就不清楚了。更换的多是调离北大荒,有的是到北京部属单位任职,留下的有曾柯、峁继虞、罗贵明几个。曾柯是在大跃进后调总局的,文化大革命时自杀身亡。我们三队长姓张,后调清河分场当场长。还有两个副队长,一个姓张,一个姓尤。原来的老职工不多,多数是这次复转的老兵和干部。三队还有一个劳改队,多是北京转来的犯人,其中还有些是高级知识分子和工程师。这个劳改队后来也都陆续分散调走了。我是场院组长兼保管员,记得有张文德、李贵宝、金发全等八、九个人。我们的工作就是平整场院,翻晒粮食。妻子惠云正式参加劳动成为职工。因震宇还小,开始送托儿所每月还得交二十元的托儿费,惠云的工资是28元,后来32元,考虑太贵就不送托儿所了,劳动时就带他到地里安置好(晒不着给他个玩具)再劳动。几个月后我家分配到新建的土坯墙草顶的新房。虽说是新房,里面连门窗都没有,只好用被子或床单挂起来。也没有火墙和炕,还是张副队长领着我们试着砌火墙打炕,还不知怎么留烟道;经过学着看,试着干总算都砌好了。我还在炕前砌了一个土桌子放东西,还用木板做了两个小板凳。当时是两家共用厨房,但烧火时烟道总不太顺畅,烧得没有老户们的热。就这总场的峁继虞来还说,我们这是全总场新建的最好的房子,并说将来我们还要盖楼房。实际一到冬天就看出,这样的火墙和炕都烧不热。家里冷得够呛,墙壁四面都是霜,不得不把灶挪到炕跟前,虽说稍好些也不解决问题。当时睡觉时脱不掉鞋子,起床时穿不上鞋子(冻硬了),头上还带着皮帽子,早上起来被子上一层薄霜。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这就是当时我们在北大荒第一个冬天的写照。就这样我们住在拉合墙房子的人与住马架子的同志相比还是要好很多。所谓拉合墙就是在地面上埋上杆子,把羊草和上泥盤在杆子上一层一层的向上盤,盤到适当的高度再架上房架和梁,上面还铺一层草顶,拉合墙外面抹层泥,这就是当时的拉合墙草房(还有挂拉合)。当时想得很简单,只是想在这样的条件下能过得更暖和一点就满足了,对于前途怎么样就没想过。有时在场院干完活,回到家里还约上两个好友在家喝上两杯。
  艰苦着,简单着,快乐着……

[许凤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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